#40, 做工的人
臥室的地板有滲水現象，跟房東報備、找了兩個老闆分別看過之後，都判斷是地板上層與下層間可能有微小的裂縫，需要鑽孔打高強度泡棉防水。
修補牆壁漏水的師傅九點就到了，原本想跟他簡單聊一下就要做自己的事，沒想到一下子就聊了三個小時。雖然他自稱是個「做工的人」，但講出來的話還蠻有趣、有道理的，在此做個簡單紀錄，也表達一下我的看法。
撬開踢腳板之後，他問了一句「怎麼還是濕的？」
這是因為已經大太陽好幾天了，不太可能有殘留的雨水才對，經過一番檢查之後，他發現漏水的主因是樓上冷氣的不當排水造成，經年累月滴水之下，牆壁上長了一層青苔，水也順著看不見的裂縫跑進剪力牆裡，再滲到臥室的地板上。(搭配鑽孔出來的水泥灰，左邊是乾的，右邊反而是濕的，非常有說服力)
施工等待期間(打泡棉進去牆裡)，師傅聊到最近很紅的大直基泰造成的民房下陷事件，他提到「建商都是奸商，即使是一坪換一坪的重建，建商都賺翻了」，這是因為公寓的持分土地比較高，如果改成大樓，土地持分將大幅降低，而土地才是最有價值的部分。「現在的建築成本一坪只要十萬(連工代料)，但是市面上一坪就要 100 萬，你說建商是不是賺翻了？
「你如果有唸土木的朋友去問一下就知道了」(我沒敢吭一聲…)
「原來你不是屋主喔？那這邊租房一個月要多少錢？三萬多？那不是佔去了你一半的薪水？」他提到房價的不合理，都是政商勾結的結果，卻苦了一般小老百姓。我說台北的房東算是很佛心了，租金年報酬率不到 1.5%，地點不錯、門口有警衛、地下室有車位，還要負責各種修繕，這不叫佛心，什麼才叫佛心？
「不能這樣算啦，二十年前的房價頂多三百萬，現在房東可以躺著收房租，不但是淨賺，等到想退休時，還可以獲利了結，把房子賣掉換二千多萬的現金，那也是賺翻了」
「現在建商在喊缺工其實是喊假的，台灣根本不缺工，他們要的是便宜的外籍勞工而已。如果政府大幅開放外籍勞工，這絕對是錯誤的政策，因為那些外籍勞工賺了錢會全部匯回自己的國家，自己則是省吃儉用到極致，等時候到了就回自己的國家當個小富翁；不像台灣籍的勞工，賺的錢都會花在自己的家鄉裡，促進國家經濟的繁榮。」
「我現在快 50 歲了，以前一年可以賺八、九十萬，現在只能賺到四、五十萬，就是這些外籍勞工搶了不少我們的工作，再加上無良的商人壓低我們的工資，所以愈賺愈少，可能要做一輩子，永遠都退休不了…」
「我跟你說，賭博不要碰，股票也不要買，這些都是割韭菜的工具，那些大老闆用各種真真假假的內線消息誘你上勾，再把你的存款榨乾淨，所以我都不碰這些東西…」
平心而論，他的專業知識相當充足，施工技巧也不錯，一下子就找到問題並且對症下藥，解決了困擾我們很久的漏水問題；在發現是樓上的冷氣導致的漏水之後，也能提出明確的證據給總幹事去跟樓上的住戶討論，我非常感謝他。(工作結束之後還把現場收拾得很乾淨)
在聊天的過程中，雖然他一再自謙讀書不多，但對國家大事和一般民眾關心的芝麻小事都能侃侃而談，也有不錯的見解，所以我跟他一聊就是三個小時。
不過，我有兩個不同的看法：
首先是股票不能碰這件事，他提到股票一定有內線交易(他表弟就是營業員之類的例證)，一般升斗小民去炒股票只有被割韭菜的份；如果真的要買，就只能買中鋼、中油、中華電，這種大到不能倒，或者倒了之後中華民國也不能獨活的股票。
好像正確，但我的答案當然是 0050 ETF。不論有沒有內線，投資人都不應該根據內線去交易；而且，最好不要買單一公司的股票，即使是那些大到不能倒的公司。(很可惜的是他不知道什麼是 0050，而且也堅決不碰股票，所以我只有點到為止)
再來是二十年前買的房，現在拿來「出租完全是淨賺且暴利」這件事，這句話其實是完全正確的廢話。
如果你可以回到二十年前(大概就是 SARS 那時候)，你一定會開最大的槓桿來買房，現在就可以實現財富自由，當個快樂的包租公了。
問題是，沒有人有後悔藥，過去就是過去了；你能完全掌控的，只有「現在」。如果你現在有 2500 萬，你會去買房，然後用一個月三萬元的租金出租嗎？(租金年報酬率大約是 1.44%)
我不知道你會不會，反正我不會就是了
我有一個類似的實例，2010 我剛開始買 0050 時，一股是50元，經過多年的配息之後，成本可能只剩下一半不到 (就說 25 元吧)。如果今年 0050 一股配 3.5 元，我可以說我的「實際殖利率」是 14%嗎 (3.5/25=0.14)？或者用當時的 50 元成本價，殖利率是 7% (3.5/50=0.07)？
當然不行，殖利率就是用今年的配息除以今年的均價
總之，跟不同的人聊天可以從不同的視角來看事情，相當有趣。
原本想要寫「化學課」的讀後感的，結果前面廢話太多，只能簡單描述如下：
從書名看起來好像是講化學相關的科普書籍，如果你因為書名而略過這本書，你會錯過一個精采又有趣的故事；故事內容是常見的女權主義題材，但寫得非常生動有趣。
我們這個年代(至少是生活在台灣的這個年代)，大多數人對男女平權應該非常習慣 (也許有人不完全贊同，但我的確是這麼想的)；不過，「男女平權」的現象是很近代才有的事，就算是美國，也不過是這幾十年的事。
化學課這本小說的背景是 1960 年代的美國，主角是一個女化學家，雖然天資聰穎、也很努力，研究上也有不少成果；但在那個大時代裡，女性是男性的附屬品，沒有丈夫的女性，不僅沒有權利買房、買車，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很難找得到，幾乎沒有什麼社會地位。
故事的結局是「相對」完美的，但是，我想用另一個角度看這本書。
我們在看別人的故事時 (特別是前人的事)，總會覺得「為什麼他不這樣做、不那樣做」「反而要這樣、那樣做」，這是一種以今天的價值觀去議論前人行為的做法，其實大有問題。
以書中的情節為例，當女主角受到侵犯而出手打傷男教授時，警察追究的不是男教授為什麼要侵犯女學生，而是堅持女學生要為傷害男教授認罪。在今人的眼中，這簡直是無法無天的行為，問題是，那個時代的男性具有無上的權利，女性只是男性的附屬品，警察犯不著去幫附屬品爭取什麼權利，他要在意的是「主人」的權利。
這可能有點不可理解，我換個說法。
一個有錢人去世之後，如果把所有的遺產都給他養的一隻狗，身為「人類」的子女卻一分錢都分不到時，你會不會覺得這個人瘋了？狗又不是人、又不會花錢，它有什麼資格繼承遺產？但是，如果數十年之後，社會的普遍觀點是動物也有「人權」，也可以分享財產時，他們會不會覺得現在的我們是瘋了嗎？
如果把狗換成同志、AI 機器人，你會不會改變你的看法？
所以，我們千萬不要以今日之是非昨日之非~
真的太長了…. 下星期再聊